我的“远亲”周叔
达州市扶贫开发局 王永明
周叔名叫“周洪全”,家住万源市长坝镇幺滩村,是单位分配给我的结对帮扶联系户。
周叔家属于建档立卡贫困户。虽然联系他家好几年了,但我从来不把他称为“贫困户”——我总觉得这就像老师对成绩差的学生一样,叫“差生”太伤人自尊,只有“后进生”,没有“差生”;既然是扶贫帮困,那“贫困户”也应该是“后发户”吧!
不过周叔家过去确实很贫困。早些年,他家住在村子北面海拔1500多米大山下一个叫大岩弯的山坳里。家里的几间土坯房摇摇欲坠,窝居在屋里的老老少少终日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墙塌了被埋在下面。由于山高坡陡,交通十分不便,一条泥石公路在山底河流的对面,要到村委会办事或者去村口小店铺买油盐,只有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步行将近一个小时;遇到下雨,根本过不了河,只好干着急……
自然条件差不说,周叔家可谓贫病交加。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老伴儿向贤碧患肺气肿据说已有30多年了,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微薄的土地不足以养家糊口,大儿子只好分户单过,小两口常年艰辛在外务工,供一双儿女读书。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儿子周茂云也一直在外谋生,当年曾赢得一位云南姑娘的芳心,不料这位姑娘刚回幺滩村生完女儿小柳(化名)才十多天,就被家里的贫困吓跑,至今杳无音讯……十多年来,周茂云一边在外打零工,一边寻找妻子。如今,家里就周叔老两口,以及今年才16岁的小孙女小柳。
我第一次到周叔家是2017年6月,当天我冒着火辣辣的太阳赶到他家时,他正在山脚下大儿子家里忙活着。周叔指着旁边一幢已建了半层高的砖房,高兴地告诉我,他被确定为当年的易地搬迁户,政府正在为他修建新房。
得知周叔家的境况,我的心情特别沉重,决心在以后尽力给他们更多的帮助。而周叔却乐观地说,等年底新房竣工搬下来和大儿子住在一块儿,村道路就在家门口,也不用爬坡上坎,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虽然已年过七旬,但老两口却闲不下来。“自己还动得,就不能靠国家等干部,各人要努力嘛!”周叔告诉我,他家种了两亩多水稻,还有玉米,加上红薯土豆等农作物,吃饱饭完全没有问题。老两口不辞辛劳,每年还养了两头大肥猪,一头过年自己吃,一头卖了换钱。这两年,帮扶单位发放给他们家的几十只鸡苗养得也很好,加上村里发展雷竹土地流转、中蜂养殖等扶贫项目,经济收入也有了稳定来源,基本生活有了保障。
“活了几十年,现在国家政策硬是好啊!”每次我问周叔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他都摆摆手,“住上了好房子,看病住院可以报账,我们有低保、农保,还能有啥子要求啊?要是在旧社会,这把骨头早就不在了……”沙哑的声音中,流露出无尽的感恩。
前年暑期,我再次去看望周叔一家。刚到院坝,我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身体十分消瘦,但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烁着聪慧和灵气。她一看见我,便十分羞涩地躲进屋里房间去了。交谈中,我才得知,这位姑娘叫小兰(化名),是周叔大儿子的女儿。由于先天性疾病,作过好几回手术,大儿子大儿媳这几年在外务工挣的钱,几乎全部用于小兰治病,而且还欠下不少外债。但是小兰学习非常用功,因为疾病缠身,她上完高二就被迫辍学在家,一边疗养,一边自学。虽然没上过高三,但是当年高考她还是报了名,并如愿被成都一家高职学院录取。
“她自己很想去读,但是要几千元的学费啊,哪里去找啊!”我第一次看到周叔叹气……
我顿时觉得鼻子一酸,更被小兰积极向上和求知若渴的精神深深感染!小兰的父母和周叔已分户,按政策规定不属于建档立卡贫困户,也不属于我的帮扶对象,但我总觉得有责任和义务为一个孩子撑起求学的梦想!于是,我当场向周叔和小兰承诺,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帮助她9月份顺利报到入学!
回到达州,我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四处奔波,找老乡说情,托朋友帮忙,通过不懈努力,终于联系到了一家爱心企业和几位爱心人士,很快就凑齐了3000多元。随后,我及时赶到万源,亲手将爱心款交给了小兰!
“谢谢你帮我孙女圆了大学梦啊,我们全家几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开学报到那天,把孩子送上车后,周叔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道谢。虽然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还是感到特别欣慰。
两年多来,每次去周叔家,我都像走亲戚一样,有时给他买些油面、被子等生活用品,冬天带双加绒的棉鞋,逢年过节送点月饼、粽子之类的东西。本来这些也花不了多少钱,算是一种感情联络吧!但是每次周叔都要责怪我,“小王啊,你以后再给我们买东西我就不得要了哈,我晓得你们的工资也不高,自己也要养家!”
由于周叔拒收礼物,我就决定以购代扶,家里需要的大米、土鸡、红薯等,直接从他那里买。我和周叔间的买卖都是估“毛坨坨”,彼此间从不会斤斤计较。有一次,我在他家买了三十多斤大米,塞给了他200元钱,他硬不是收,说我太“亏了”。后来,他实在推辞不了,于是老两口一个拦车,一个进屋抓鸡,硬是给我塞了一只大公鸡到汽车后备厢,这才高兴地和我挥手作别……
2019年开春不久,周叔告诉我,小儿子周茂云在福建一家工地上干活时,不慎摔断了手臂。我当即给他儿子通了电话,询问他善后处理情况,通过微信发给他工伤认定方面的法律知识,帮助他依法维权。我还建议他在疗养期间去找一份门卫值班方面的工作,既不影响康复,又有经济来源。为让他在外安心上班,我又与他女儿小柳就读的学校积极对接,帮助申请到了1000元助学金,让孩子在校学习生活有了保障。
平心而论,我对周叔一家帮助也不多,脱贫多是靠国家政策扶持和他的自力更生。然而,一来二往,我和周叔越来越熟,越来越亲。我对他的一句句问候,他都会觉得十分开心和满足;他的一声声“小王”,也越喊越亲热。如果过段时间没见面,他甚至还主动给我打电话问我工作生活情况,说很想念我!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党和政府的信任和感恩——因为我是一名基层扶贫干部。而周叔的那份善良质朴,却反哺成我的精神养分……
新年到了,祝福周叔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