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中的坚守
采访公安部一级英模马人俊前,记者在电话里问道:“你们住哪个小区?”马人俊的老伴张盼兮说:“哪有什么小区,就在马路边上。”果不其然,两条小马路中间夹着一块狭长地带,几座老式楼房两面临街。爬上5楼,敲开门,是一室一厅,街面的喧闹声声入耳,刚做完胃癌手术的马人俊坐在一张轮椅上。
马人俊“文革”期间下放到上海电器公司劳动,此后就留在厂里工作。住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单位分配的,只有22.9平方米。最多时,这里住了马人俊夫妇、儿子夫妇、女儿和孙女6口人。一次,时任公司党委书记的马人俊在大会上讲:“分房要照顾最需要、最困难的职工。”当场有位工人站起来说:“你讲得好听!把自己都安排好了。”马人俊说:“你可以来我家看看。”当晚9点,家里地铺都打好了,这位工人还真的来敲门了,看完以后什么话都不说了。
在全国劳模、包头钢铁公司退休工人张和平62平方米的家中,记者看到,家具都已经是“老古董”:1988年买的冰箱,把手上的银漆已经磨光;落地电扇也用了20多年,“是我当年用了大半个月的工资买的”;沙发的颜色已经从深褐色磨成了淡黄色,但是坐垫铺得很整齐。
张和平平时都是自己做饭。“蒸一锅馒头能吃一个星期,吃着香,还实惠。”记者去的那天中午,他用以前煮骨头剩的汤,加了一束粉条,炖了豆腐白菜,另外还炒了盘青椒胡萝卜丝,主食是馒头。“中午饭一般多做点,晚上把剩饭一热就吃。”张和平说,“现在有房子住,家具齐全,逢年过节政府还想着我,还有啥不满足的!”
留给儿孙的“财富”
75岁的褚维道是安徽省劳模、合肥皮革厂退休工人。记者来到他50多平方米的家,进门便能看见墙上的照片,那是2008年胡锦涛总书记到褚老家慰问时的场景。说起当年总书记的嘘寒问暖,褚维道爽朗大笑起来。下午4点多,小孙子褚成宇放学回家做作业。由于家里面积小,只好把阳台辟出来摆书桌。褚成宇今年10岁,对爷爷过去的事迹知之不多,但是他知道,“爷爷当年很厉害,所以胡爷爷都来家里看望我爷爷”。说到这里,小朋友很是骄傲。这种自豪感,在老劳模的儿孙辈中十分普遍。
这些老劳模中,没有一个人曾经为了儿孙的上学、工作去走后门。相反,不少人是“献了青春献子孙”。新疆油田哈萨克族女工卡依夏·可可思汗是1959年的全国劳模。如今,卡依夏的大儿子、三儿子和小女儿全家也都是采油工人。小女儿木妮热说:“刚开始我觉得特别辛苦,妈妈就经常鼓励我好好干!现在我很喜欢这个工作。连我5岁的儿子都经常说‘我长大了也要当采油工人’。”
“我不期望他们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挣多大钱做多大官,只是希望他们能学好文化知识和劳动技能,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热爱祖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卡依夏说。
对后辈的良好教育,也让劳模们收获了幸福的晚年。马人俊告诉记者,他的孙女原来已经订好今年5月举行婚礼。得知爷爷生病后,孙女马上退订婚礼饭店,出钱给爷爷看病。“小姑娘在澳大利亚读硕士,毕业了可以留在那里,打电话问我,我说回来才会有发展,她马上回来。孙女在外资银行工作,从不乱花钱、乱买衣服,但给我买最好的进口营养品,一瓶要几百元钱。”马人俊说。
“最大的欠账是对家人”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在全国劳模、新疆苇湖梁煤矿采掘工人库尔班的心中,妻子和二女儿的离世是永远的痛。妻子托乎提汗也是煤矿工人,2010年年底,托乎提汗因为严重的肺气肿和软骨病去世。“她负担太多了,我总顾不上家,也没多少积蓄,耽误了她的病情。”
最近,库尔班的二女儿、同为煤矿工人的阿斯叶木古丽又因高血压突然离世,年仅48岁。库尔班哽咽着说:“生前她总是对我说,‘爸爸,你是我的榜样,我一定要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工作的时候她特别卖力,多次被评为单位的先进生产者……”
对家人的热爱与对工作的执着难免发生冲突,这让不少劳模心怀深深的愧疚。“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欠账就是对老太婆!”全国劳模、“小扁担”杨怀远说,“生孩子、搬家、装修、儿子办事我都不在家,她开刀我安顿一下又上船了。我35年没在家过春节,春运最忙啊!”杨怀远退休的时候,单位给他算了一笔账,有1336个礼拜天没有休息。说话间,杨怀远的老伴、退休教师佘秀英来给记者添水,默默微笑。
“没有老太婆对我的支持,我的小扁担怎么能十几年挑下来!不过,那个年代有那个年代的特殊性,现在学劳模、学先进,关键是学精神,不是让大家不顾家庭、不顾身体、不顾休息。”杨怀远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