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受该公司原董事长唐军资金运作问题拖累,“小黄狗”一度陷入破产危机。
“小黄狗”触礁,引发业界对“互联网+垃圾分类”模式的质疑,担忧这个风口行业,是否会步共享单车的后尘。
2020年1月19日,东莞市第一人民法院裁定批准“小黄狗”公司重整计划草案。
今年5月底,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在北京对该公司总裁桂博文进行了专访。
“小黄狗”能否涅槃重生,整装再出发的企业给行业带来哪些启示,值得观察。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
桂博文将过去一年视为“人生难得的一课”。
2018年12月,她创立的笨哥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笨哥哥”)被“小黄狗”收购,她旋即出任“小黄狗”总裁。没想到3个月后,公司亮起红灯。
“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当时,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保障资金、减员增效、维护合作关系……花了两个月,让公司重回正轨。现在静下来想想,能处理这样一场危机也很难得。”桂博文说。
从卡内基梅隆大学硕士毕业,有华尔街就职经历,回国加盟电商企业……时尚靓丽的桂博文最终选择创业,一头扎进废品回收行业。
传统废品回收链条长、效率低,但每个环节都有利润空间。桂博文坚信这是对社会很有意义的事业,也从中看到了行业巨大的市场潜力。
2016年,桂博文和两位伙伴共同创立,以纸制品回收为主营业务的“笨哥哥”,一端连接B端(小区、超市、工厂、写字楼等)的废品资源,另一端连接造纸厂等企业,整合中间环节,并从打包站初加工中获利。
“传统行业的人经验丰富,但往往缺少创新。不同背景的人,进入到这个行业,能提供一些新鲜的东西。”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桂博文嗅到商机。
2017年,“小黄狗”公司在东莞成立。这家公司通过在各大城市投放智能垃圾分类回收机柜,迅速获取大量用户。
2018年6月,“小黄狗”获得中植集团共10.5亿元的A轮融资。同年10月,再获得上市公司易事特1.5亿元战略融资。
资本青睐给了“小黄狗”足够的底气。桂博文告诉记者:“公司触达用户2000万人,投递用户近500万人。在垃圾分类回收领域,只有我们做到了这个体量。”
据悉,牵头“小黄狗”破产重整的中植国际,成为它的最大股东。
中植国际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总裁、“小黄狗”环保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泽铭表示:“生活垃圾的分类、回收、分拣及再利用产业这么大的蛋糕,不是一个短平快的项目,行业门槛不低,并非谁都能做。我们看好节能环保领域的良好前景,希望未来能打造出中国的固废行业千亿市值企业。”
“用户才是核心竞争力”
黄蓝相间的机柜上,小黄狗的卡通图案憨态可掬,有金属、塑料、纺织物、纸类、玻璃等标识的回收箱依次排列。居民用手机扫一扫机柜显示屏的二维码,选择正确的垃圾品类进行投放,就能立刻获得返现奖励。
在北京东五环外的万象新天小区,53岁的清运员张可刚,扫描二维码,打开874号机柜,将最大的一个回收箱取出来。箱体里装的是大大小小类似快递包裹的纸板箱。
只见张可刚把纸板箱倒在地上,用脚踩扁,折到大小合适的宽度,熟练地塞进自己准备的编织袋里。
像张可刚这样穿着统一黄色背心的清运员,被“小黄狗”叫作“骑手”。居民投递,“骑手”清运。危机之前,“骑手”是公司正式员工。如今,他们同“小黄狗”只是众包合作关系。相应的,“小黄狗”公司规模从4000人,缩减至300余人。
张可刚目前负责附近几个小区的20台机柜。通过手机APP,他能即时了解每个机柜的各类回收物的装填情况,据此合理安排清运时间和路线,提高工作效率。
张可刚称,去年年底,自己每月能挣7000多元。因为疫情,市场上各种可回收物价格普遍下跌,他的收入缩水至4000余元。
据了解,“小黄狗”“骑手”收入因各自承包范围、机器数量、货量及个人工作时长,相互间差异不小。
张可刚告诉记者,在“小黄狗”做“骑手”,虽不如此前在北京新发地批发蔬菜挣得多,但不用昼夜颠倒,适合自己现在的年龄。
“这台机器,目前回收的纸类有9.39公斤。”张可刚指着手机上的一栏数据道,“我取出来,要付给公司5.25元开箱费。送到回收站,每公斤卖一块二三,差不多能赚6元钱。”
记者计算了一下,投递眼前的这摞纸板箱,居民能从“小黄狗”得到4.69元的返现。用张可刚缴纳的开箱费减去这个数,“小黄狗”能得到0.56元的利润。
显而易见,如果“小黄狗”只赚这点辛苦钱,资本不会对其如此青睐。
桂博文告诉记者,目前“小黄狗”的收入,主要分为可回收物售卖利润,政府购买服务,以及广告、商城、游戏等增值业务。
作为一家“互联网+垃圾分类”企业,什么是“小黄狗”核心竞争力?
桂博文的答案是,积累的用户、沉淀下来的数据和业内首屈一指的品牌。
两年前,“小黄狗”收购“笨哥哥”,她看中的正是“小黄狗”直接面向C端的快速扩张,未来有更多可能性。
“‘小黄狗’的价值不光是设备,更重要的是,触达大量用户带来的衍生价值。”她说。
据她介绍,目前,“公司正在努力探索商城和游戏的盈利模式。”
万象新天小区的丁女士平时没有将废品收集起来卖钱的习惯,也不在意返现奖励。收了快递,纸箱从来直接扔掉。但小区里的“小黄狗”机柜却激发了孩子的兴趣。 (下接6版)
“在孩子眼中,完成分类投递像玩一个游戏。我也乐于他从小养成垃圾分类的习惯。”丁女士说。
或许,“小黄狗”的未来正在其中。
聚焦46座试点城市精细化运营
桂博文称,目前“小黄狗”已累计投入近20亿资金。
投资人投入真金白银,为的是在资本市场赚取丰厚的回报,但“小黄狗”能否激发用户衍生价值尚待时间验证。
值得注意的是,“小黄狗”公司的运营正悄然变化。这家在业内一向凭借丰厚财力高举高打的公司,似乎也开始精打细算过日子。
除了剥离“骑手”精兵简政,“小黄狗”也开始调整全国的布局。在公司官方网站上,“城市”被放在显眼位置,从北京、上海到巴彦淖尔,“小黄狗”入驻全国39座城市。但记者注意到,在上半年的一篇新闻报道中,这个数字变为38。而桂博文接受本报采访时,给出的数字是37。
2019年2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明确要求:到2020年底,46个重点城市要基本建成“垃圾分类”处理系统。据桂博文介绍,“小黄狗”的目标是2020年覆盖全国46个垃圾分类试点城市,但公司目前开展业务的城市中,只有23个是试点城市。这意味着“小黄狗”继续进军试点城市的同时,可能暂停非试点城市的业务。
30多个城市,8000多个社区,桂博文坦承,“小黄狗”发展初期,的确存在布局分散的问题。但对高成本的机柜太“烧钱”的质疑,她表示:“过去付出了很多沉没成本。“小黄狗”暂时不会大规模订制新的机柜,已经铺设的机柜将通过调度,逐步优化集中。当布局足够密集的时候,成本是能够被覆盖的。只是需要精细化运营。”
精细化运营是她当初出任公司总裁的使命。“当时‘小黄狗’缺乏专业化运营团队。即使去年不出事情,公司也要进行优化。只是后来给我的时间更短了。”她说。
不只在城市之间的考量,城市内部同样要反复斟酌。“小黄狗”曾在全国铺设了上万台机柜,但居民投递只是垃圾分类最前端的业务,后续还得靠“骑手”转运处理。如果转运成本太高,“骑手”无利可图,“小黄狗”的产业链条无法维系。这要求公司精心考量点位的设置,既考虑机柜服务的居民集中度,也不能忽视转运距离。
“至少500户居民以上,铺设一台机柜,相对合理。”“小黄狗”北京负责人郭鑫道。他告诉记者,目前,“小黄狗”在朝阳区和海淀区铺设的机柜最多,大兴、通州、昌平也有不少数量,城市中心的东城区、西城区就相对少一些。整体而言,五环外的机柜多于五环内。这正是因为打包站和分拣中心通常都建在城郊。
2019年,“小黄狗”还顺应全国四分类标准,调整了业务范围,打破了过去只能做可回收物收取和交易的局限,升级为全品类垃圾分类综合运营服务商,为城市和企业提供一揽子垃圾分类解决方案。2020年1月,“小黄狗”在江西省推出厨余垃圾处理一体机以及四分类环保屋。据了解,今年6月,四分类垃圾回收屋已进驻北京朝阳区崔各庄乡京旺花园小区试点运营。
“过去,各地没有出台政策和标准,‘小黄狗’更多关注机柜铺设。现在不同的城市有了相应的政策。有的需要基础设备,有的只需要做收运,有些只做宣传科普。你有十个零部件,可能某个区域只需要五个,要考虑与之适配。我们的服务也将更加多元化、精细化。”桂博文说。(记者李坤晟)